這篇文章開始於三個星期前,當時,我一個人站在D.C.的地下鐵月台上。
喔,這麼說或許不很正確,當時,其實很多人同我站在那裡,來來往往,不少陌生人,有黑也有白。面前走過一個亞洲面孔的男孩,高瘦的身形、簡單俐落的穿著讓瞥見他走在月台上身影的我頓時有飛躍半個地球、置身台北捷運站之感。
應該不用特別指出,我想,「明眼人」都看得出美國的黑白之間一直存在著問題。黑人與白人,白人與黑人。或許正是因為最近正在看一本名叫《The Help》的書、或許正是因為穿梭在這樣形形色色的人群裡、或許正是因為這個亞裔男孩,我的腦袋在幾轉之後竟然引發了如此荒謬卻有趣的聯想。
黑白之間,沒有灰。
黑白混血,白人排斥你、認為你是黑人,黑人也排擠你、認為你是白人。黑白之間,似乎不存在著灰,儘管在調色盤上混合黑白兩色,就算深淺不同,調出的還是灰色。當然,我們今天不是要談色彩學。然而,就像調色盤上那被東塗西抹得亂七八糟的顏色一樣,膚色混了幾代,黑不管變成深灰或淺灰或許還是黑,在數十年之前、甚至是今天這個時代,種族差異仍舊存在,美國社會裡的黑與白從庶民生活到總統大選,少不了被全球媒體大肆作上一番文章,南北戰爭或黑奴文化似乎還是不久之前的事。
即使Michael Jordan球技再好、即使前美國國務卿Rice輔政能力之高,「黑」仍是改變不了的事實,或許這也是為什麼Michael Jackson就算痛苦漂白也要成為變色人讓大家覺得他是白人的原因。在美國好些年了,其實我向來訝異在身邊的美國人眼裡似乎不存在著黑與白的問題,相反地,倒是有「反倒是自己在意得多」的錯覺;然而,仔細觀察,還是可以發現儘管在工作場合或課堂上和樂融融,課餘之暇大家仍舊有自己習慣的群體,學校的社團裡黑人聚一起、白人聚一起、亞裔美國人也自成一格。就算偏見不在,文化背景、家庭教育、世代累積起的價值觀多少還是根深在每個人的血液裡。至今,黑人還是多數社會治安的亂源、白還是華爾街上層主管的主要顏色,因為黑人教育水準相較而言仍舊低,低教育水準、低收入造就循環的下一代。站在月台上的這個當口,我愣住了,難道台灣不存在著種族差異、種族歧視嗎?就沒有種族仇恨嗎?
有!當然有!還厲害得很!
跟著先總統蔣公移居台灣的外省人有著優沃的薪俸和福利,幸福的下一代理所當然地繼承舒適的生活、享受各樣的機會、期待開創更卓越的可能性;而受打壓的本省人過著次等公民的生活,辛苦勞力之餘,也非得省吃儉用才得以靠著微薄的收入過活,生活尚且困難,匡論教育?而這循環何嘗不也是一代復一代?這些,大概對於生長在台灣社會的人來說都不是新鮮的故事,政治新聞三天兩頭重新炒,卻無疑是根深台灣人心中尚不自知的痛。
改善生活方式的唯一道路就是努力向上。於是,當黑人明白教育的重要、當社會漸漸在黑白間取得平衡,他們奮發向上,然後在一片白的律師、銀行家、醫生間開始出現數點黑,而布希總統身邊也有了萊斯。若依此類比下來,舊家方圓幾百公尺內唯一一個讀到博士學位的我不就像是努力上進、期待擠進白人社會的黑人一樣?想到這裡,我不禁打了個冷顫,不要,我不要。
我這才明白到,即使自己從不用不同的眼光看黑人或白人朋友、儘管自己向來覺得他們一樣可愛,我到頭來還是不希望自己是群體裡的黑人。比起一眼就看透的黑與白,我的角色真的還不足以體會他們的感受。
當時電車到站之前那短短三分鐘不到的雜亂思考,現在竟花了我一兩個小時潤色才記錄下來。不得不記,因為覺得隨著《The Help》走著,我可能會有更多的體會和更深的發現。先寫這些,只是為了再寫更多。
cissi @ Boulder, Colorado, USA
2010.10.07 20:50 (MDT)
- Oct 07 Thu 2010 20:50
黑白之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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